大山里最后一声虎啸

七十年代的一个冬天，乡下的二姨爹建了新房，母亲带着少年的我去祝贺。

上大梁的前一天，二姨爹挑上一对竹箩筐，叫我陪他到镇上去打酒称肉采购果饼菜蔬，以便第二天置办些几桌酒席，犒劳砌屋的工匠师傅和酬谢来贺喜的乡亲们。

两人来到镇上，二姨爹对我说：买东西先不急，我先去剃个头，刮刮胡须。

说完他一头钻进了街上的一间小理发铺。说来也是，从秋收扮完晚稻后，二姨爹忙着起新屋，好几个月也没有剃发刮须，头发胡子都拉茬得老长了。

理发铺是间不大的木板屋，理发匠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来和二姨爹很熟，但他话语不多近乎沉默寡言。使我吃惊的是理发匠有张古怪的脸，右边脸完好，可左脸看起来十分骇人，这是一张不完整的残脸，半边脸好像被撕扯下来过，脸上也没有腮帮，布满了肉疙瘩和疤痕的脸皮像被强行牵扯缝补在头皮和颈脖，造成嘴和眼的歪斜！总之这是一张及其丑陋的脸，难怪剃头匠不说话，估计说话也 难以使人听清。

待二姨爹剃完头出了理发铺，我回望着理发铺小声的问姨爹，那剃头人的脸为甚么那样丑？二姨爹给我讲了下面这个剃头匠打老虎的故事。。

剃头匠是湘北山区人，当过兵参加过中印边界反击战，在部队就是个神枪手，因是山里长大的人，枪法又好，剃头匠后成了当地有名的一名猎手；死在他枪口下的猎物无数。。。

1967年的冬天，湘北山区下起了鹅毛大雪，莽莽群山银装素裹，这时有人向剃头匠报告，石山冲上的水库附近很多人听见了虎啸，有人还看到了老虎。二姨爹所说的石山这个地方我知道也去过。石山也是属横亘于湘鄂赣三省边境幕阜山脉中的一座大山，石山的半山腰修有一个大水库，承接它更高山峰下来的溪水。它背后的山峰连绵于湖北通城的九宫山，湖南临湘的大云山，五尖山，药姑山，浏阳的连云山，江西的五梅山。看来这只老虎是以这些高山为觅食范围，只因这年冬天湘鄂赣三省边境大雪封山，可能觅食困难这只老虎把觅食的范围扩大到了与人类居住的边界。

听到有人报来老虎的，时值年关，剃头匠动了心思，寻思在过年前打了这只老虎，岂不发了横财一笔吗？

剃头匠决定顶风冒雪进山去寻觅这只老虎，他选了一杆大的火铳，比平时多灌了些火药，往铳里装了一只大号铁钎，带上他的猎狗，一大早进了山。进山的路是顺着一条溪流往上走，溪流是水库放下来的水，由于山势陡峻，石山无人居住耕种，除偶有放牧，平时人迹鲜至，只是由于山涧水量丰富，58年兴修水利时，人们把水库建在这个多为不透水板岩的石山上。虽名石山，山上树木植被倒也茂盛。

剃头匠牵狗肩枪，来到了离水库堤坝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突然狗不肯走了，眼望前方哆嗦起来，并且发出了不是咴叫而是害怕的哀鸣。

原来山里刮的是西北风，风从山上吹下来，使狗嗅出了随风刮过来的百兽之王—老虎的气息！不愧为百兽之王的气息，仅仅是一股气息，竟吓软了这只平日在主人面前扑咬过无数野物的凶猛猎犬；待剃头匠定过神来，抬眼搜索时，只见一只大老虎从山的那一边已快横过了水库的大堤到了剃头匠上山的路这边，水库大堤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溜清晰的老虎脚印

真是冤家路窄，事情来得如此突兀。

剃头匠从听见狗哀鸣到回过神来就猛然看见老虎到了眼前，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忙从肩上取下枪来，将身隐靠在一株松树后，老虎也发现了猎人和狗，它也停住了脚步，人和虎四目对望着，刚才还哀鸣的猎狗此时倒来了勇气，它冲在剃头匠的前面，背上须鬃倒竖，口中尖齿毕露冲着老虎狂咴起来。

剃头匠此时发现他的射击位置不好，他在人虎对视的当口迅速闪到上面一点的一颗大树后，使自己的射击位置与老虎成直角，刚站好位举了枪，人动虎也动，老虎巨吼一声，跃起身躯，朝剃头匠扑来，此时火铳一声巨响，喷出了一股烟火，被打中的老虎哀嚎一声，重重的摔在雪地，虎身上最大的铳眼处往外咕嘟咕嘟冒着鲜血。。。

这是一只足足七尺多长的成年雄性华南虎，躺在雪地上的老虎，额头上的‘王’字是那样的醒目，杏黄色的皮毛，黑色的横纹和白雪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猎狗围着虎躯狂吠着不敢上前，老虎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剃头匠等了半晌，见虎没了动静，这才端枪走近，只见老虎虎眼微闭，流出的股股鲜血腾腾的冒出了热气，剃头匠用枪口捅了捅老虎，老虎没有动弹，正当他将心放下时，刚才还纹丝不动的老虎突然从地上跃起，拼尽生命中的最后力气，愤怒的用钢铁般的前虎掌爪在了剃头匠的左脸，顿时扒下了剃头匠的半张脸，老虎一声长啸，再次倒下了它的身躯，虎啸声久久的回荡在两山之间。。。

人和虎都倒在了血泊中，淌着热气的人血和虎血融化了一大快雪地，殷红的血映着洁白的雪，分不出哪是人血哪是虎血！

猎狗唤来了家人，抬回了虎和人，一副虎骨架卖到了省城的国药局，卖虎骨的400百元刚刚够治疗剃头匠的脸！

从此当地少了一个猎手，多了一间剃头铺和一个剃头匠.自此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再也没有听到虎的！

后记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和看见这个剃头匠时因年少没有太多的深思和悟想。但后来我每想到—和我每向人们讲述这个故事时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首先是贫穷是愚昧和贪婪使这种美丽的动物和其它与我们共有一个地球的好多稀珍野生动物濒于灭绝。

本文相关词条概念解析：

剃头匠

剃头匠是中国民间的古老职业，手艺精湛，历史悠久。现在，虽然遍地都是发廊，但这门手艺没有失传。在北京的胡同里，一位老人依然在走街串巷，几十年如一日地为他的老主顾们服务。眼看老主顾们越来越少，剃头匠靖大爷开始感觉到寂寞，免不了为自己的后事发愁。靖大爷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干净、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不打扰子女，不给他们添麻烦。靖大爷从十二岁学剃头，干了八十年，现在已经九十三岁了，孤身一人，仍然眼不花、手不抖，服务周到，深得老主顾们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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